中国水力发电工程学会副秘书长张博庭在南方十三省区水电学会联络会上发言 

各位专家、各位代表早上好！ 

    非常高兴能参加南方十三省区水电学会的联络会，首先请容许我代表全国学会对南方十三省区联络会的召开表示热烈的祝贺，对辛勤承办会议的广西电网公司和广西水电学会表示衷心的感谢；对到会的各位专家、领导和代表表示热烈的欢迎。 

    南方是我国水电资源最丰富的地区，南方各省的水电开发一直是我国水电开发建设的中心。根据这一特点，我国南方各省区的水电学会，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起就开始了定期的协作、交流。自从1991年在长沙首次召开南方十省区水电学会联络会后，每年都要在一个省份举行南方水电学会联络会。除了交流进行水电建设的工程技术之外，还要在水电发展、学会工作经验等方面进行沟通、协调，总结交流经验，促进我国的水电建设事业健康发展。 
2007年在贵阳召开的南方十三省区水电学会联络会上，学会李菊根秘书长在讲话中提出当前水电开发要注意：1）更加妥善的安置移民；2）更加注意保护生态环境；3）更加注重水电的宣传，为水电开发营造一个良好的社会环境。随后，全国学会就专门组织了新闻记者考察乌江，并由中央电视拍摄了《水坝之争》宣传片。起到了一定的正面宣传水电的作用。
  
    去年在杭州召开的联络会由浙江省水力发电学会主办。根据当时全国水电建设普遍受阻，导致电力结构恶化，煤电矛盾紧张的局面，会上大家通过讨论发出了一份“关于改善舆论环境加速水电开发的建议”书，在社会上引起了较大的反响。不过，去年我们的那份建议，确实有点生不逢时。随后全球性的金融危机的来临，让我国社会的用电量突然大幅度的下降。电力结构恶化的矛盾暂时得到缓解，建议中所阐述的问题，也没有能立刻反映出来。不过随着今后全球和中国经济的好转，我国的水电建设滞后所导致的电力结构严重恶化的问题将会越来越明显。我们在建议中所指出的水电受压制的危险性，始终还是存在的。 

    不过很遗憾，至今我们也没有受到有关领导对于我们加强水电宣传建议的回音。可以说最近几年以来，随着电力部的撤销我们水电工作者感觉水电似乎越来越被边缘化了。我们专业人员考虑国家利益的忧心忡忡的建议，常常得不到领导的重视和采纳，然而，有时候一些极端环保的夸夸其谈的离奇说法，有时却能获的认可或者批示。对于当前的这种现象，我们科技人员始终有一点难以理解。 

    最近，我参加了中国科协组织全国学会的一个有关科学传播的培训，通过在科学传播领域颇有研究的中科院研究生院的李大光教授的介绍，我们才恍然大悟的发现，是因为我们提交建议的观念已经有点过时。在当前社会民主化的大趋势下，领导决策要更多地考虑公众的舆论。如果你强调的国家利益和科学根据而不能让公众理解、接受，不能得到公众舆论的支持，领导决策者绝不可能采纳你的意见。
 
    李大光教授介绍了中国与西方科学传播理念的差别在于： 

    中国,强调国家利益； 西方强调公众权利，公众参与。中国提倡崇尚科学、尊重科学；西方 提倡：反思科学、监督批评科学。中国重视正面宣传；西方重视平等对话。 

    如果我们不理解民主化已经是世界发展的一种趋势，那么我们就很难理解为什么现在一些领导、一些知名的专家学者常常不愿意听取我们强调国家利益的科学建议，而却热衷于听取一些反水坝组织、反坝人士的所谓意见？比如说在评价一个项目是否应该建设的时候，我们喜欢强调国家利益，而反对水电的组织则更强调公众参与。如果我们还不了解时代发展的大趋势，那么反水电的组织就从形式和道德上占得了主动。头脑中已经了解了社会大趋势的高层领导和专家学者，就会首先的倾向接受强调群众参与的意见。 
 
    由此来看，我们给领导写建议，想说服领导去改善水电的舆论环境是不明智的，因为，现在我们需要说服的根本就不是领导，而是广大公众。所以，能不能改善水电的舆论环境，将取决于我们自己的宣传工作的效果怎么样。因此，今天我就借着这个机会，讲讲我们的水电行业自己应该怎样进行宣传的问题。 


　　一、宣传是现代企业的社会责任  

    政府，企业和公民都有进行宣传和传播科学的权利和义务。最近，国资委大力提倡我们的国有企业颁布自己企业的社会责任报告。其实这就是要求企业重视社会宣传。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各种媒体的数量大幅度增加，市场化进程加快。传统的媒体概念已经从过去党的舆论喉舌变成了一种新闻产业，媒体由事业变成了企业。媒体工作者由党和政府的宣传员变成了职业记者。然而，我们水电行业至今还都缺乏媒体营销意识，普遍认为宣传工作应该是政府的事情，不用我们自己多操心。实际上，在当前不断民主化的社会里，政府不可能代替一切，即使是政府大力支持，如果行业内的专业人员自己不能主动参与，也很难达到满意的效果。 

    如果我们的企业和行业内的专业工作者缺乏主动的宣传意识，有时即使有了政府的强烈支持，公众也仍然难免产生各种疑问。例如，目前在三峡工程成就的宣传上，基本上已经形成了官方宣传和民众的认识不大一致的局面。我国的三峡虽然工程本身非常成功，但社会上很多人还是不理解、不认可。由于缺乏广泛社会舆论基础，一旦离开政府的鼎力支持，三峡工程的舆论形象就非常被动。我国的水电行业则远没有三峡那么幸运，没能得到政府的舆论鼎力支持。几年来，在政府对水电的宣传不表态，企业不投入的同时，反坝组织却在国外颜色革命的资金的支持下积极开展活动，成功的进行了一系列的媒体营销运作，使我们的很多媒体和记者已经逐渐被反水电的宣传所利用。 

　　社会上这些污蔑水电舆论的宣传，又反过来影响了我们的一些高级知识分子、政府部门，以至于高层领导。现在甚至影响到了我们自己行业内的干部和技术人员。现在我们自己同行很多时髦的说法、概念，如果仔细推敲都是有问题的。我国的水电事业，也因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二、过度的自我批评不是美德 
 
    也许是因为我们的执政党没有被选下台的威胁，所以，我们在宣传方式上也就经常表现出一种垄断性的思维。我们经常搞各种政治学习、宣传和运动。每次学习之后，都必须要找出过去的不足和差距，以显示今天的学习成果和进步。久而久之，我们已经习惯了把垄断思维下的过度自我批评，当成是一种认识提高、思想进步的美德。 

    如果在竞争机制下，就不大可能有这种不断以自我批评为荣的错误宣传方式。假如你承认了自己以前没有做好，那么对不起请你下台吧，让别人来试试。所以竞争机制下的宣传，决不会轻易批评自己的昨天。即使真的有失误也要极力的找出合理的理由为自己开脱。实在不行也要有找出一个替罪羊来对付舆论。然而，垄断性的思维却以为高姿态的自我批评，就能说明我今天的觉悟提高了，就能让公众对我们的今后更加信任。其实恰恰相反，我们某些过度自我批评水电的文章，恰恰给了反坝、反水电人士攻击你的最好口实。他们可以理直气壮的根据你们自己的宣传材料，来污蔑你。公众也都很容易接受他们所编造的谣言。因为你自己也在不断地检讨着自己过去的失误。 
    那些习惯了在市场上竞争的企业，决不会这样去搞宣传。可口可乐公司在任何情况下也决不会说自己昨天的饮料没做好。即便就是产品真出了点毛病，也要千方百计地去掩盖。因为既然你昨天出了问题，我就不能不怀疑你今天和明天也会出问题。这种市场化的宣传方式与我们总喜欢做过度的自我批评的垄断思维，显然是截然不同。  
  
　　三、水电开发从来没有不重视生态环境  

    客观地说水电开发从来没有轻视过生态环境。尽管“建设环境友好的水电站”的说法是最近几年才出现的，然而，改造自然的目的从来都是为了给人类自身创造更好的生存环境。因此，尽管以往理论上还没有明确的生态环境保护的说法、概念，但是建设有利于环境的水电工程的要求，不仅是由来已久的，而且还是必须的。例如：一百多年以前许多国家在修建拦河闸坝时早已注意设置过鱼设施。20世纪30年代美国田纳西河治理，就曾运用杀灭疟蚊的工程调度方式。我们大家都一定记得我们在80年代全国有关三峡工程的激烈争论。我们争论的是什么，难道不是水电的生态环境问题吗？我们什么时候会怀疑过三峡的发电能力？我们国家的领导当时就承诺说，不解决好三峡的生态环境和移民问题绝不能开工。这能说我们过去不重视生态环境吗？历史和事实充分说明，水电建设不仅从来也没有不注重生态环境，而且，严重的破坏环境的工程根本就是无法实际运行的。如我国早期的三门峡。 

    实际上，无论在任何历史阶段、任何情况下，任何水利水电开发建设的根本目的就是开发利用资源、保护生态环境、造福人类社会。只不过是随着人类社会的文明程度的提高，我们鉴别生态环境的眼光有所不同罢了。就好像今天的住房装修，有钱了当然可以装饰得更漂亮、更舒适一点。但是，住房最本质的内容一般都不会发生变化。 
  
　　四、水电移民是水电开发的受惠群体 
 
    对水电移民的宣传，也存在同样的自我批评过度问题。目前的一些宣传还总是强调过去我们是“重工程，轻移民” 。然而，我记得从80年代我参刚加水电工作时候起，就听到经常听到大家都这么说。后来，85年中央研究出台了水库移民后期扶持政策。85年难道不是“过去”？后期扶持政策难道不是重视移民工作吗？ 

    必须承认，受社会发展水平的局限，我国以往的水库移民工作中确实存在着很多侵犯移民利益的问题。但是，历史的看，我们也不能脱离当时的社会环境。例如，很多宣传材料常强调说，解放初期我们的水库建设没有给移民的足够的补偿。这种说法虽然没错，然而，如果把移民工作放在当时的大环境里看，结论就不那么简单了。我国改革开放前的社会基本现实，就是所有的社会成员基本上都没有私有财产的概念。所有的人基本都是要被编入某个集体，然后干活吃饭。无论是右派被剥夺了财产后的下放，还是知青上山下乡，都没有过任何补偿。所以，在这种大家都没有私有财产的概念的环境下，所谓对水库移民没有足够财产补偿，当然也就不足为奇了。 

    事实上，即使要说我们过去对移民的利益考虑不够，那也不是我们水电建设的失误。它是国家政策的产物，是当时整个社会的大趋势。过去几十年我们国家的发展就是要依靠工农业的剪刀差。农业支援工业，农村支援城市。现在，我们国家的经济发展了，已经进入到了工业反哺农业的阶段了。这是整个社会的发展进步，也是一种必然的发展趋势。但是，我们不能盲目的否定发展的历史，如果没有以前国家集中发展工业经济的原始积累，我们国家的今天可能还是一个落后的农业大国。也就没有能力反哺农业。  

    水电开发不过就是一个把自然资源优势转化为社会财富的过程，即使能够创造出数百倍的财富，但也难以超越社会分配制度，财富本身决不能保障让所有的穷人都致富。然而，创造财富却又是脱贫致富的前提条件。目前不管是联合国的“千年计划”还是最近世界银行发布的“关于水电发展”的报告，都把水电开发作为最重要的脱贫手段之一。也就是说，在全世界的范围内，大家都承认水电开发能够帮助当地的群众脱贫致富。为什么只有我们国家可能例外呢？ 

    客观地说，除了个别的情况，我国绝大多数的水库移民都是受惠的群体。否则就不能有现在大家还都抢着当水库移民的情况了。“要想富，进水库”是很多地方的口头禅。我们可以去考察任何一个移民的封库令，有多少争着抢着要把自己划进去的？有没有一个自己非要往外迁的？其实，在全世界都承认水电的扶贫作用的同时，过分的渲染过去我们的水电开发造成了移民的群体贫困，就是在批评我们的政策偏离了执政为民的轨道。这是绝对应该是一个政治体制问题，而不单是一个工程经济的问题。 

    天涯论坛上有一篇关于怒江问题的争论中，有一个跟帖这样说：“建坝可以环保，可以致富和改善民生，恐怕在全国的大坝都找不出这样的例子。肥了当地政府和水电集团，当地老百姓不断流离失所的例子倒是比比皆是。”。试问，如果我们自己的新闻媒体整天都在说，我们过去的水电工程过去都是“重工程，轻移民”，“水电越开发、老百姓越贫困”，说“我们过去只注意干工程，不注意保护环境”的话，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去驳斥那些污蔑水电开发的说法呢？ 

    如果我们几十年来经常这样自我批评着自己的昨天，久而久之，民众的心里会怎么想？高层领导的心里会怎么想？是不是我们对自己不够客观的评价和宣传，帮助了各种反水电谣言的传播呢？显然，既然你自己经常要否定自己昨天的思想、昨天的行为，人家凭什么相信你今天的思想、今天的行为就能是正确的呢？因此，我们一定要历史的、客观的评价我国的水库移民工作。分清楚目前一些水库移民的困境，有多少是因为水电建设中我们的失误造成的，又有多少是由于我国社会的历史发展阶段和客观环境必然反映。  

　　五、几点建议  

    1、认清当前社会民主化的大趋势，勇敢地担当起对公众的宣传和科学传播的责任。我们还要加强宣传的投入，主动与媒体记者交朋友，利用好市场化的媒体进行科学传播。阐述我们水电工程巨大的社会和生态环境效益。 

　　有人也可能会认为企业支付宣传经费是一种增加成本的浪费。但是，要知道瀑布沟移民事件之后，我们的工程预算增加了100亿还解决不了问题。怒江工程等待了6年经济损失有多大？金沙江被叫停之后我们的损失又有多大？当初如果我们的企业能够注意在宣传上多投入一些精力、经费，不让谣言误导公众、欺骗领导，也许我们就不会遭受这种损失。 

    2、宣传的最佳效果是直接对话。即便在不是在面对面的听证会上，也要及时针锋相对的回应社会上的各种批评和质疑。 

    2009年《科学新闻》第19期“反坝真相”专辑中，评价我国水电决策现状的一篇题为“非对称舆论战”的文章写得十分到位。文章的核心提示说：“反坝声音对主流话语权的掌握，水电专家出言谨慎和水电企业的习惯性沉默，导致受伤最深的就是水电决策中的理性和科学性。”的确，我们水电决策被舆论误导的问题，一方面是水电人自己不敢或者说不愿意反击各种诬蔑和谣言，另一方面则是即使有一些反击污蔑水电的文章，也缺少有效的传播渠道。难以发挥有效的舆论宣传作用。
 
    我们专业人员绝对不能以为反对水电的谣言非常幼稚、可笑，就不值得一驳，就不予理睬。驳斥谣言最好是对话方式，不能为了避免直接争论，总是旁敲侧击的发表出正确的意见反驳谣言。实际上，在一些在专业人员看似非常愚蠢的谎言，对外行和公众却可能就有极大的欺骗性。如果你不能直接了当的反驳谣言，公众常常很难把你的正确意见和原来的谣言联系到一起，起到澄清误导宣传的作用。 

    另一方面，我们的宣传不仅要注重利用各种新闻媒体，而且也要发挥出我们水电单位自己现有网站的作用。在这方面，只有四川学会和中国水利水电建设总公司的网站做得比较好。现在，我们很多水电单位和水电学会自己的网站，对于一些社会上污蔑水电的激烈争论，往往明知道实际情况是什么、谁说得更有道理，却经常都不肯或者说不敢转载驳斥和揭露污蔑水电谣言的文章。我们自己可能会认为水电单位转载强调水电好处的文章，难免有不谦虚、自卖自夸的嫌疑，然而站在社会公众的角度看，却会让人们认为，连水电单位的网站都不敢转载解释的水电文章，显然是不够专业、不靠谱的。这势必要大大降低了反击谣言文章的效果。 

    有理有据的反驳谣言的文章，为什么就不能转载呢？如果认为反驳文章的语言过于尖刻，网站在转载时也可以适当的修饰一下。至少可以把两篇文章都放在那里，让大家去鉴别嘛！不要以为自己网站的宣传作用有限，起码它可以告诉自己单位的职工，应该怎么样看待、回击社会上的误导宣传。目前，在很多情况下隶属国务院新闻办的中国网都已经转载了的